老丈人这几天夜里都睡不好，应该是想得多了。春节后，丈母娘要到广东帮忙照看小孙子。本来老丈人想着那就丈母娘去，自己留在老家打理田地。无奈，身体敌不过岁月。随着年纪渐老，丈人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。去年上医院查出来的问题还不小。这样大家也都不放心他一人呆在老家。
于是小舅子让妻子做做思想工作。终于，老丈人答应春节后一同岀去帮忙照看孙子。这样，大家也相互有个照应。
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，也就没什么纠结的了。可事实并不如此。老人离开老家并不等于年青人拎个包坐上车就走。因为对老人而言，坐不上车带不走的有太多太多。
农民，一辈子在田地里刨食。离开耕作了一辈子的田地就等于离开了安身立命之所。往后的日子就相当于浮萍，充满了不确定。农民，一辈子自力更生，真正做到了脚踏实地。现在离开老家，离开田地，总觉得是坐吃山空，难免没有安全感。
老丈人在老家种了好几片橙子林。从开始的小白到现在的半个专家，老丈人与这些橙子树打了十年交道。现在这些橙子树每年可以产橙子一万多到三万多斤。如果离开就意味着与这些拋洒过他无数汗水的橙子树告别了。而这样的告别或许就是永别。因为不知道要帮忙照看小孙子几年。几年后重新扎根老家也不大可能再有精力侍候这些橙子树了。
除了橙子树外，还有好几垅茶树。为了方便采茶，老丈人去年刚买了采茶机。才用了一季，现在就用不上了。前两天他将采茶机半价转给了别人。这是告别前的准备，也是在为自己离开的决心加码。
在年青人相继离开农村时，这些上了年纪的农民其实更愿意留在农村。或许这也是安土重迁吧。其实谁不愿意留在农村呢？我现在只能在寒暑假时回来暂住，但如果条件允许我也愿意一直呆在这片静谧的山水间。农村就是这样一个奇怪且无奈的地方，既适合生活又不适合生活。
一发起感慨，就扯得有些远了。说回老丈人，他要下定离开的决心是不容易的。谁知道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是一种怎样的生活。老人在奔波劳碌大半辈子后，其实更希望在晚年按自己的意愿生活。这其实也是对所谓自由的向往。老人到了城里，到了子女家，不管怎样，大都会觉得比不上自己老家的窝。只是为了子女，为了儿孙，老人大多还是会选择委屈自己。
说到老丈人，又想起父母亲。当时，父母亲也是抛家舍业，离开老家，与我一同到城里生活了六年，也是只为帮忙照看孙子。现在孙子渐渐长大了，父母亲又重新回到老家。这似乎是许多老人需要走的一个轮回。
都说愿你出走半生，归来仍是少年。可是对老人而言，时光是残忍的。一日不比一日、一年不如一年的老人，出走不需半生，可归来定是暮色苍茫。
唉！读书人一声长叹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