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五傍晚，下雨。我撑着一把大伞去接上国际象棋课的儿子。儿子走出门，便让我闭上眼，然后将半藏在身后的自制奖杯拿出来，说这是送给我的父亲节礼物。
礼物是他在幼儿园做的。他说很难做的，中午午睡后，吃过午点就开始做了，差不多到放学了才做好。他还说在男生中他做得算是不错的，但相比女生做的，他的就是菜鸟……
在回家的路上，儿子叽里呱啦，叽叽喳喳，说个没完。看到儿子，我不禁想起在曾经的某个年纪，我与父亲也可以这样说个没完没了。虽然那些记忆已经渐渐淡了，但我确信它曾经真实存在过。
父亲在我印象中高大过。那是个无所不能的父亲。他高大强壮，能挑起三百斤的担子；他博闻强识，肚子里的故事好像永远听不完……
我不知道别人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是不是一直都是高大的。于我而言则不是，父亲的形象崩塌过。说到底，父亲是一个普通人。他身上的优点与缺点一样多。虽然他的缺点并不影响对子女的关爱，但不可否认的是我渐渐有了我的看法与评判。虽然我没有或少有将其表达出来。
可能儿时建立起来的父亲高大的形象终有崩塌的时候，随着我与我们的渐渐长大。终有一天，我们会发现父亲不再高大，不再完美，不再坚强，不再无所不能。父亲也有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甚至䟿䟿无为无事生非的时候。
终有一天，我发现我与父亲的话少了，距离似乎远了。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话语渐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，但它不可避免的发生了。以至到现在我都很难做到在节日里向父亲送上一份问候，甚至是刻意的问候。
儿时建立起的父亲高大的形象终有一天会崩塌，也终有一天会开始重建。虽然再次建立起来的形象已不再高大，但应该会更真实更真切。出走半生，阅尽千帆，你我都已不是少年，是到了豪华落尽见真淳的时候了。
相比于毁坏崩塌，重建是困难的。话少了，有时候就会有没话找话的尴尬。于是我与父亲的聊天大多就只能局限于身体、农活、饮食与儿孙上。父亲听力下降严重，虽然为他配了助听器，可聊天有时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，或者一句话要重复两三遍的。聊着聊着，父亲自己都不想聊了，常常直接将电话给了母亲。
顶梁柱这个词多用来形容父母亲。这个词真形象，如果住过农村的老宅，体会会更真切。可是老宅会老会朽会塌，人也与老宅一样。曾经的父亲是个坚硬的人，有棱角的人。那些坚硬与棱角是柄双刃剑，向外也向内，伤人亦伤己。父亲现在老了，是真的老了。老了的父亲似乎也在慢慢变柔软了。我知道这不是好事，我宁愿他一直坚硬且保有锐利的棱角。可是一切都敌不过岁月这把锉刀，一直将你我按在上面摩擦的锉刀。
不知父亲节父亲是否快乐，我还是没有打电话。我只想起：一声父亲，一生沧桑。相比之下，一句父亲节快乐似乎太轻飘了。
